20-30
emsp;毛驴踏起四蹄,拉着板车越走越远,刻有隶南村三个字的石碑在视野中缓慢消失。
到了新租的小院子,两人把东西卸下来先堆到空地上。新院子的布局与他们隶南村中的家大差不差,正房比他们原先的屋子大且深,除去正门进来的厅堂,左右两侧及后方各有多的空余,可分作三个房间;西边的厢房仍旧可分作两间,一间用来做饭,另一间可用于储物——往后他们家中木头及其他制作木牌的材料定会越来越多,经不得风吹日晒的都可以放到杂物间里。
等之后整理完带来的家具衣物,娄琤在院子里再重新搭个防雨的布棚子,把狗窝、鸡圈、小菜地都拾掇出来,一家子便又能住得舒坦了。
此地既偏僻却还算清净,住进来后訾骄倒多了几分喜欢,虽然墙面有稍许剥落的地方,空闲时他们自己补一补也就是了。他仰头望着正房前的屋檐,一面举起双手在空中比划示意,一面瞧向娄琤:“琤哥,明日我们去买两个漂亮些的灯笼挂在檐下可好?”
“好。还可以再买两只鸡,和家里的一起养。”娄琤用麻绳绑住衣柜,面朝前手向后抓紧绳子将整个衣柜背了起来,也无需旁人帮忙,背着衣柜就进了里屋。
訾骄跟在后头走进门,将正房内几个房间又细细逛了一遍,回到娄琤身边欢快道:“此处房间多,一间可用来洗浴,剩余两间就做你我的卧房,正正好呢。”
娄琤从衣柜上解绳子的动作顿时停滞,面上的轻松神色也转瞬消去,不由自主地盯紧他的身影,强作镇定道:“我不用单独的房间,空出来的地方可以给骄宝做书房用,以后骄宝画画、看书就更便宜了。”
訾骄眼尾微扬地看向他,茫然的神情下却藏起些许狡黠,“可如此的话琤哥岂不是又只能睡地上了?”
娄琤当即道:“不碍事的,现下天气热,睡地上也没什么,而且我已习惯了。”
訾骄身后仿佛有条长长尾巴晃了下,“那琤哥去睡书房的地上罢。”
娄琤:“”
訾骄瞧着他凝滞的表情蓦然一笑,甩甩袖子跑出了门。娄琤便知这又是小猫作弄人罢了,他不觉懊恼,只觉心里痒痒的,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把偶尔坏心眼的狸奴抱进怀里揉一揉、亲近亲近就好了。
趁太阳下山前两人把各种物件大致收拾、摆放好,待到晚上睡觉时,娄琤仍旧在卧房里打起地铺,訾骄果然并不赶他。床上床下的人分别躺好,月光幽静地穿透窗纸洒落在半边床榻,听着平稳浅淡的呼吸,娄琤默然无声地坐起来挪到床沿,熟练握住对方软软落在旁边的手指,用唇极轻地触了触他的指尖。
*
将新院子打理妥当后,訾骄与娄琤先特意去了新燕阁及庭竹坊告知二位掌柜搬家的事,倘或店内有要紧事寻他们也好找得到地方,而后去了奚家爷俩的木头铺,检查一番奚犀这段日子刻出来的光秃木头牌子,娄琤还于木工活上教他些许技巧,替他解疑答惑。
安排完几件要紧事,娄琤就开始赶工周小少爷的木牌,此套木牌上的画比寻常木牌上的精致许多,雕刻起来更得专心。
訾骄便在旁画木牌,休息时看书、逗狗、喂鸡,玩儿得亦很高兴。
半月后,娄琤将吴掌柜委托的一套山野童子读书的木牌刻完,訾骄为其染上薄荷香,两人将牌子带到庭竹坊。
吴纷荣看后赞叹不已,当即将剩余的三两银子分别结给二人,之后把这一套四块的薄荷木牌放到备好的盒子中,挑了个合适的日子随同其他开蒙礼送到周宅。
清宁虽是个小镇,可其中亦有富户,周家与冯家便是这些富户中排在前头的两家。周家经营布庄,甚至在省城亦有他家的店;冯家做吃食买卖,丰香楼便是他们家的酒楼。
周家老爷年轻时走南闯北打下基业,现今年纪大了,外头的生意大半交给了儿子打理。可时人到底信奉士农工商这一套,他虽做买卖挣下大钱,实则也盼望家中能有人走上科考一途,当个实实在在的读书人。
然而大儿子着实没有读书做文章的才能,于生意上倒是头脑灵活,便让他接手家中产业。可喜的是前些年得了小孙子,年幼就爱读书,记性好、识字亦快,喜得周老爷整日念叨祖宗保佑,将其视作心肝肉地捧着。
再过段日子周家的小孙儿便要正式入学读书,近几天已有许多人送来贺礼。此时周老爷子听门房禀报说有位吴掌柜送了东西来,便一如往常地挥袖让人将东西呈上来瞧瞧。
第26章 成双 俱有着两情相悦的忠贞之意
门房将手上的三个锦盒放到周老爷身旁的茶桌上, 依次打开。前两个盒内分别是玉佩珠冠、笔墨纸砚等物,虽也昂贵精致,但与旁人送来的相差不大, 周老爷略微瞥过两眼, 只点点头。
最后一个锦盒有些薄, 门房掀开盒盖,其内乍然涌出甚为爽快的薄荷清香,周围几人俱都被这气息裹挟, 头脑忽感清明。
“这是何物?”周老爷闻着味放下了手中茶盏, 探究地望向锦盒中的四块木牌。木头牌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不过此套木牌上的画倒是有趣——每块牌子上都是一副单独完整的画,四块牌子连着放置又能拼成另一副更大的画。
尤其是画中的小童, 周老爷越瞧小童那认真读书的模样越觉得有几分像自己的小孙儿。他拿起刻有童子的那块木牌, 送到面前嗅了嗅, “薄荷气味倒是浓醇,只是好好一套木牌, 染上如此扎眼的味道作甚?”
薄荷味过于“显眼”, 很容易喧宾夺主, 怕是不太适宜长久地随身佩戴。
“嘶,小的仿佛在哪听过这薄荷木牌的用处, 说是极为有效来着”站在周老爷斜后方的管事低声开口,皱着眉回忆起来。
周老爷催他, “你倒是说说。”
“想起来了。”管事的弯腰笑道:“先前老爷叫我去斐然书院请方举人为小少爷主持开蒙之礼, 内班的那些学子们,几乎个个手上都有块薄荷牌子,专用来提神醒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