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楼
棕山不明白谢明夷的意思,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属下跟在公子身边三年了。”
“那你可知,草芥人命不是丞相府的作风?本公子在外行事,自然要与人为善,万万不可坏了谢家家风。”谢明夷一本正经。
他见棕山沉默,又接着说:“上次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贺维安,直接邀他,想必他又不肯,所以本公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准备亲自赔个不是。”
棕山疑惑了,“赔不是”三个字在谢明夷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一定是谢明夷的某种计谋。
他干脆抱拳直言:“公子,您下次要伪装善人时,请提前吩咐属下!以免属下说错了话,误了公子大计。”
谢明夷:“……”
算了,一时性情大变,没人理解也正常。
他打量着底下侃侃而谈的贺维安,见那人饮了酒却没有丝毫不适之状,反而从善如流地起身,为两位老者倒茶。
“怎么回事?”
谢明夷皱眉,看向棕山。
棕山:“兴许是药效还没起。”
“那还不赶紧去下面看着他!”
谢明夷略有些紧张。
他唯恐是贺维安发现了什么。
所谓“主角”,自然有天运在身,龙气护体。谢明夷先前尝试对付过贺维安几次,可总被他转危为安,这让谢明夷不得不有了危机感。
而这次,他是诚心诚意要谢罪的,希望贺维安能高抬贵手,把他当放屁一样给忘了,他保证一定滚得远远的,绝不干涉贺维安的夺权大计。
“是!”棕山心头一喜,公子果然要行动了。他忙不迭地答应,三步跨两步下了楼去。
谢明夷按下心中的异样,他正为盘算待会该如何对付贺维安而出神,以至于有人推开门为他换了盏新茶,他都没注意瞧是谁,直接心不在焉地拿来轻抿了一口。
毫无防备。
——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昏迷了。
再醒来,谢明夷欲哭无泪。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没绑到贺维安,自己反不知被谁给绑了。
谢明夷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堂堂国舅爷怎么能纡尊降贵蜷缩在一个小小木箱里,他在心底默数:
一、二、三——
撞!
谢明夷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向前撞去,他正准备迎接肩膀撞击檀木后的感觉,连几分痛几分麻都设想好了,可不知怎么的,身体借着一股巨大的冲力,竟直接略过坚实的檀木,扑进了一团空气中。
在他向前撞的时候,木箱的门,不知被谁恰好给打开了!
谢明夷的腿因为扭曲太久而动弹不得,上半身被绑住,整个人都不可控制地向前倒去。
“呵。”
摔倒的瞬间,他听到一声带着讥诮的轻笑。
木箱旁必定站了个人。可那人不光没扶他,还笑他!
千万别让他逮到是谁!——
谢明夷咬咬牙,最终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砰”的一声,膝盖着地。
谢明夷痛得闭上了左边眼睛,泪花在右眼中溢出来,模糊了视线。
他仰头向上看。
眼前的人逆光而立,一身白色里衣,胸前布料松松垮垮,露出大片绷紧的肌肉。
万千青丝如墨倾斜,跳跃烛光融进他一双浅色眼眸中,似一潭深井,水波无痕。
他居高临下,幽暗地望着谢明夷。
谢明夷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眨了眨眼,把泪珠挤出去,在咸涩的眼泪掉落到下颌之前,茫然被气急所取代,他恨恨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陆微雪!”
如果谢明夷是个被主角随意解决掉的小喽啰,那陆微雪便是与主角从头斗到尾的天上地下第一邪恶大反派,直到话本的最后一页,模糊的字间,也能隐约辨出“陆微雪”的字影。
话本没写陆微雪的结局,但可想而知,一切挡了主角路的,都注定挫骨扬灰。
像陆微雪这样的,估计连骨血都被做成灯油,时时刻刻放在大殿上燃烧,贺维安才会放心。
原因无他,陆微雪身为最卑微的皇子,竟能数次将贺维安的部队杀得铩羽而归,几次三番地将贺维安逼至绝境。
生擒贺维安后,甚至生生挖出了他一只眼。
陆微雪在暗,贺维安却在明,本就占尽优势,并且手段极其残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赫然是贺维安的心腹大患,头号宿敌。
连谢明夷都觉得,若不是话本强行把主角写上帝位,贺维安恐怕都不知死在陆微雪手里多少次了。
而此时,陆微雪正盯着自己,眼神中流露的情绪让谢明夷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他跟陆微雪交集不多,但一个在冷宫里长大的皇子,母妃又因失德自尽,他打心底里是瞧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