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补额

  天启六年十月十日,韩林等人护送袁崇焕派遣喇嘛入奴的时间定了下来,便是在三日后。

  而众人苦苦等待的额缺也终于到了。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韩林一时无语。

  上下打量了半天,韩林这才迟疑的向一个人问道:“老丈……你今年贵庚?”

  韩林问的这个人半脑袋白头发,满脸的褶子,眼皮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至少得有六十岁了,如此才有一问。

  “回管队,小的我今年三十有二。”

  “放你娘的狗臭屁!”

  高勇龇牙咧嘴地跳着脚骂:“你他娘的三十二?你这模样看起来比老子死了的老子岁数都大!你瞧瞧你那牙口,比俺这老驮马都不如!”

  韩林叹了口气,这老头要么是有钱人家以银带役雇觅过来的,要么就是为了骗安家银自己投的军,这老胳膊老腿,肯定通不过募兵的考核,应该就是和考核的人说好了,分安家银。

  战火连天之下,辽东户籍散乱,冒名顶替之事屡见不鲜。一方面各个将官真正的心腹都是内丁家丁,视其他兵士与贱役无二。

  善战的亲信要有,填沟充当炮灰的普通兵士也要有,因此几乎只要来投,就来者不拒,但这样的老头也能通过考核,并下派到队,属实有些离谱。

  韩林叹了口气,又转向另外一个:“小……兄弟,你今年多大?”

  “十八……”

  “放你娘的狗臭屁!”

  高勇接着骂道:“你他娘的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今年有十二三就不错了,你当老子们是瞎的。”

  那少年似乎不会说谎,被高勇这么一骂,眼圈瞬间就红了,扑通一声跪下,抱着韩林的腿嚎啕大哭道:“求少爷收留,小的爹娘都死了,实在没地方去,这才投了军,如果老爷不收留俺,俺真活不下去了……”

  “王营啊王营……你可真厉害……”

  看着这一老一少,韩林心中大骂和他有仇的上司,贴队官王营,没想到这绊子、小鞋使到了这种地步。

  反正就是,你要不要吧,人已经给你了,要是不要,那你就自己找去,营里肯定不会再补了。

  而就算将这两个人加在一起,队里总共也不过六个人,剩下四个,不消说,肯定是被喝了兵血。

  “你们俩都叫什么?”

  “俺叫王愿。”老的答道。

  韩林又转向了那个瘦小干枯的少年。

  “俺……俺没名儿,爹娘也只唤俺二狗子……”

  少年低下头去轻声答道。

  看了看两个人,又看了看俩人身后一样的驮马。

  韩林是又无奈又心酸。

  “怎么找个堪用的人就这么难啊……”

  韩林叹息道。

  但是此时韩林正缺人手,此外如果就这么将两个人赶走,指不定后续王营还要玩什么花样。

  无奈之下,韩林只能将两个人留了下来,他暗自发誓,等有了钱一定要找几个堪用的自己养,只要偷偷摸摸的就行。

  听到韩林不赶他走,二狗子抱着韩林的腿又哭了一顿,嘴中喊着要给少爷当牛做马。

  那老王头也跟着抹了抹眼角。

  “这是在军中,可没什么老爷少爷的,你得叫我管队。”

  “是,少爷。”

  韩林摇了摇头,这二狗子脑袋好像不太灵光,想了想也就随他去了。

  将两个人带进屋中,韩林又嘱咐徐如华对他们两个交代营伍禁忌和自己队内的一些事。

  他又带着其余几人出城巡边。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城外的荒野当中人烟更加稀寥,只有一些要钱不要命的商贾,但这些人都有合规的文书。

  韩林勘验了一番皆尽放行,不过从这些四处游走贩运的商贾口中韩林也知晓了不少事。

  首先,努尔哈赤是真的死了,但女真人没有对外说明死因,坊间流传死因有三个版本,一个是因为宁远城下失利,慲恚而毙;一个是因为在宁远城下被炮轰加生疽。

  而第三个,最为离奇,听说是被辽东的汉人遗民炮轰而死。

  听到这个死因,韩林几个人偷偷摸摸得相视而笑。

  其次,五月时京师王恭厂发生了一场离奇的爆炸,死伤两万有余,连太子都受惊而薨,这也是当今圣上唯一在世的儿子了,随后,圣上在西苑游舟落水,至今已经卧床不起。

  第三,今年大江南北都受了灾,水灾、旱灾、蝗灾轮番上演,各地都起了流民,犹以陕西最为严重,饥民化为流贼,听说已经从陕西入了川蜀。

  听到这里,高勇几个大惊失色,内忧外患,这可是妥妥的王朝末世之相。

  唯有韩林神色如常,史书当中那些沁着血泪的字句。

  终于,还是发生了。

  看着面上古波无惊的韩林,高勇几个人都暗暗感叹:自己这管队,果然不同寻常,这般天塌下来的消息,竟然也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但所有人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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