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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躺在那里,床边的帷幔阴影落在他脸上,成了一道浓密散不开的暗色,衰老的面容更加被蒙上灰败之色。

  “老师。”李东阳瞬间落下泪来,直接跪在床边。

  剩下两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黎淳缓缓睁开眼,他扭头,却正巧看到跪在最后面的江芸芸,她低着头跪在那里,瞧着孤零零的。

  他这几日总是控制不住想起扬州的事情。

  这么一瞧,这个孩子似乎和当年一样,每次闯祸后都跟现在一样,跪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小小的身形,跪在地上,明明低着头,却又让人觉得梗着脖子。

  ——人人都说她是胡闹的野孩子。

  “其归。”他回过神来,手指微动,“你走吧。”

  江芸芸错愕抬头。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两人。

  “这,这……留下吧。”李东阳呐呐开口。

  刘大夏也欲言又止:“她,她定是很想念……”

  黎叔察觉到老爷的视线,连忙把人扶起来:“老爷也没精力说太多,我先送您离开,回头再请您来。”

  江芸芸失魂落魄被人扶了起来,茫然地看向老师。

  黎淳已经收回视线,不再看她,看向李东阳和刘大夏:“都起来吧。”

  “走吧,走吧。”黎叔带她离开,清了清嗓子,“没事的,我们先回家。”

  江芸芸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魂不守舍,唯有扶着栏杆才能勉强站住。

  “我怎么能让老师这么为我奔波呢。”她低声说道。

  ——从华容到京城,这么长,这么远的路,他生病多年,怎么就能这么快赶过来呢。

  黎叔心疼极了,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那些年他日日守在前门接她入内,一日复一日,一朝复一朝,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成了如今的模样。

  ——怎么,怎么就全都变了呢。

  “老师会怨我吗?”她红着眼睛,去看黎叔。

  —— ——

  “我是自愿来的。”屋内,黎淳握着李东阳的手,露出笑来,“别怪她。”

  李东阳哽咽说道:“那也是她太不懂事了。”

  黎淳看着头顶的燕子花纹,低声说道:“已经很懂事了,一个人走到这里,多辛苦啊。”

  李东阳趴在他床边泣不成声。

  “别为难,他只是你的师妹。”黎淳的手轻轻抚摸上李东阳的脑袋,“她是我的责任,和你们没关系,都是我的错,这才放任她这么胡闹,你们若是能好好待她,就和以前一样,若是不行,我也不强求。”

  刘大夏低声说道:“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待她,但,但其归与我说话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怎么就,怎么就变了呢?”

  李东阳也跟着伤心说道:“我也是,我甚至与她在内阁公事多年,她,她真的很好,可我也真的不知……”

  “那就这样过吧。”黎淳收回视线,轻轻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平静说道。

  李东阳呐呐说道:“老师,是想要我们……”

  “这些年,我看着她在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张翅高飞,她一直这样,我跟她说了好几次,可她不听,她说停不下来,一停下来就会被风雨卷走。”黎淳打断他的话,半阖着眼,神色悲凉,“所以我不能折了她的翅膀,不能放火烧了她,我不能想外面那些人一样待她,因为她信我,因为……”

  黎淳叹气,声音飘忽的近乎听不到。

  “她是我亲手养大的。”

  李东阳听到了,哭得更伤心了:“我不知道怎么办?老师,这可怎么办啊!”

  黎淳突然笑了笑:“没关系的,这是她的路,也是她的命。”

  李东阳和刘大夏哭湿了衣襟,完全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他们好好的师弟突然变成了师妹。

  当年是如何看好她,现在都成了不能言说的事情。

  外面声浪如潮,他们被裹挟在其中,左右为难,第一次没有任何章法去处理这些事情。

  这根本不是一件女扮男装的事情,这些年的利益纠葛,这个世道的礼教大义,都成了今日压在江芸身上的石头。

  他们看得远,也太明白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不是女子为官的问题,这是挑战了整个读书人的利益,触动了乡绅的命脉,每一件事情都是很难完成的事情。

  他们自己就是读书人,更是明白,他们的师妹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明明不忍她死,却也想不出她的未来到底要如何?

  “朝野诡谲,你们都难,我知道的。”黎淳安抚着,“今后都要好好的,不可走了歪路。”

  “谨遵老师教诲。”李东阳和刘大夏哽咽说道。

  “你们都这么大了,都知道怎么走了。”黎淳握着李东阳的手,手指微微颤抖,“我也护不住你们……本就无需我多言。”

  李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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