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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扶着门,咳得山响。
* * *
翠屏山是一座孤峰,远远望去仿佛一块青玉斜倚天际。
山势不险,层林叠翠,清泉蜿蜒,山顶终年云雾缭绕,灵气充沛。
如今正值夏秋过渡之际,秋老虎很是厉害,敖丙化为人类模样,头顶斗笠避日,直行到山脚下才感受到一丝凉意。
山间的青石板阶苔痕斑驳,杂草却有踩踏过的痕迹。
敖丙撩起衣袍,三步并作两步走,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山风卷携着草棍,惊起栖鸟,行至半山腰,敖丙听见有铜铃摇晃,湿漉漉的空气里也充满了檀香与烛火的气息。
再抬头望,哪吒的行宫已近在眼前。
此处是平缓的台地,背靠峭壁,青石垒砌的殿宇虽不华丽,却有股肃穆之气。
敖丙跑得衣衫凌乱,这会儿才想起整理仪容。
他用法术洗走汗水,鼓风吹干后,又重新换了套衣物。
戴正斗笠,敖丙浑身清爽,走进宫院。
院中央立了一座青铜三足鼎香炉,炉内积着香灰,里面还有新插的几支香,青烟缭绕。
墙角有棵很大的野桃树,枝桠上系着红绸和铜铃,似是给香客们许愿用的。
正殿前有五级石阶,朱漆殿门大敞,檐下悬挂“灵珠显圣”的牌匾,左侧有一座稍显矮小的“祈福阁”,里面有案桌绸墨,似乎还坐着什么人,右侧则是处休息用的凉亭。
敖丙深吸一口气,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入正殿。
他看到了哪吒。
那是尊两丈高的神像,似是用整块檀木雕成的,几乎顶到了殿梁。
神像逆光而立,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姿是那般栩栩如生,右手持乾坤圈,左臂缠混天绫,战衣飞扬,眉眼传神,带着股不怕天地的桀骜。
敖丙腿脚发软,险些站不稳。
这是他的哪吒,却不是活生生的哪吒。
亲眼看见朝思夜想的人变成了这般模样,敖丙头脑晕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扶着殿门,拼命压制住情绪。
殿内还有其他香客在,如今正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祷。
敖丙默默排在最后,望着供桌上的供果发呆。
他是见到了哪吒,可却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
前世,他死后以魂魄形态留在封神台窥视人间,是能看到哪吒元神的。
可现在,好像不行了。
敖丙咬唇,心里像油煎似的难受。
难道要等到三年后,他才能看见真正哪吒?
怎会这样?
敖丙想抱住哪吒,想听他说话,还想和他一起吃好吃的东西……
他想和哪吒做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了。
哪吒知道他来了吗?
还是已经在周围现身,只是他看不到?
敖丙凝神,左顾右盼,能瞧见的全都是漂浮在半空的尘埃。
前面的一家三口祈愿完毕,轮到的是一位书生。
祈愿啊。
哪吒的功德要靠应愿信徒来积攒。
若他也祈愿的话,会不会得到哪吒的回应呢?
* * *
殷十娘揉着肩膀,从“祈福阁”里走出。
小厮来福迎了过来,询问她开设粥棚的相关事宜。
殷十娘打起精神,吩咐要在山脚下施粥一个月,将哪吒行宫的声名传播得更远一点。
李靖虽与殷十娘不再往来,却也没将事做绝,他压下了哪吒“试图弑父”的秘密,陈塘关百姓只知其因除魔身亡,即便有闲言碎语也是寥寥。
可为哪吒立庙是殷十娘瞒着李靖做的,怕有变故,她没敢在陈塘关宣扬,这就导致赶来翠屏山的香客很少。
殷十娘有点着急。
太乙真人说的“三年”乃是虚数,哪吒何时复生,全看功德积攒快慢。
殷十娘怕就这样干耗着,儿子的大事就要被耽搁了。
院里静得很,能清楚听见正殿内香客的祈愿。
“愿三太子显灵,保佑家里人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求求三太子,保佑我来年高中,不负十年寒窗!”
殷十娘朝殿内望了一眼,看见一对夫妇拉着小女儿正往外走,那名书生也已起身。
余下的,就是那位戴斗笠的公子了。
他穿了件深蓝色的衣袍,琼枝玉树般的身姿,苇编的斗笠压低,瞧不见真容,只露出白玉似的后颈。
殷十娘向出去的两拨香客行礼道别,等送完人回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