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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另一民间歌谣相重,听得他心浮气躁,心脏砰然。

  火树银花不夜天,觥筹交错饮馔丰厚,乐官的奏乐没有歌只有曲。

  林夜听到记忆中,一向嗓门粗爱吼他的娘亲,偶尔也有温声细语的柔婉声音:“郎君骑马与娘子同行一段路,哼着歌儿追随她。”

  林夜心脏慌乱,面红耳赤。他端着案上的酒樽,时而抬起,时而放下。他不知旁边叶流疏的紧张,他透过长浓的睫毛,窥视雪荔的背影。

  林夜听到记忆中,爹有时候也来哄他入睡:“他们走过高高的山岚,跑过追不到的月亮。”

  旁边有脚步声过来,粱尘偷偷摸摸地摸到林夜身边,抓他手腕查看他身体:“方才那般惊险,你没受伤吧?你心脉怎么跳得这么乱,中邪了?”

  林夜听到记忆中,祖父偶尔喝醉了,会笑呵呵地哼着曲,讲爹娘的故事:“人生不过才过了一道坡,开花的荆棘为谁编织一首歌谣。”

  林夜朝粱尘摇头,躲开粱尘要再试他脉搏的手指。夜风又暖又凉,林夜听到心口生花,花绕藤生:“我完了。”

  林夜听到记忆中,他跟着祖父寻找战场上的尸骨,把爹娘的尸骨拼在一起,耳边又是那样熟悉的歌谣:“他在唱呀——”

  满堂烛辉,光耀人间。林夜朝粱尘说:“我给你的日志书册呢?”粱尘一边“哦”,一边奇怪:“你到底怎么了?”

  林夜听到记忆中,自己坐在祖父的坟墓边,夜间烧纸声与鸟兽凄厉啸声混在一起,死去的家人化作风月雨露陪伴他:“月亮弯弯人情缠绵,郎君日夜在她窗下徘徊。”

  在粱尘翻找日志的时候,林夜目光失焦,喃喃自语:“我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了。我认输了,我愿意等她,愿意等她回头看我。”

  林夜听到记忆中,自己在神医的针灸和药浴下,一步步改名换姓改变容貌,夜中难以忍受辗转反侧发出呻、吟:“杀人用计皆如意,比不过娘子一个眼神。”

  粱尘茫然:“你说什么?”

  《雪荔日志》回到林夜手中,林夜摆手让粱尘离开。他自己翻开这个字迹偶尔模糊、内容单薄简单的书册,一页页朝后翻。他并不是想窥探什么,他是想留下什么。

  而林夜想,不爱记日志的雪荔,恐怕很久都不会发现他留在其中的秘密。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

  耳边乐曲声婉转缠绵,杀人用计皆如意啊,比不过娘子一个眼神……

  林夜翻开最新的一页,以指点血,写下新的日志:

  “癸未年七月七,人生不过昙之花,惊鸿夜宴只瞥她。”

  第66章 第 66 章 她会喜欢他的陪伴,喜欢……

  满堂欢宴, 曲乐婉转。

  林夜不吃不喝,只趴伏在小案上,隔着人影重重与灯烛罗列, 悄然觑着雪荔。

  他安静看她,同时看着自己心间的昙花生根破土,枝叶繁茂, 在幽微暗夜中,灼灼秾华。那样美的花,伏在他的心房中,他守着心间的花, 怕昙花只有一夜之华。

  烛火偶尔落在林夜的长睫上, 照出他眼中几分朦胧的笑意。

  他恍然想出, 自己先前都在做些什么, 在自欺欺人些什么呢?

  他分明心动。

  他分明恋慕。

  他怕他守不到花开之日, 怕那昙花天亮即败。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雪荔身怀“无心诀”。

  “无心诀”下,断情绝爱。她的武功有多高,她与尘世的情爱缘分便有多浅。她有多不在意身边所有人所有事,她便有多不在意他。她既不在意他,那自然也不会懂他的情, 问他的心。

  无论他做出什么,无论他有多喜爱,无论他为她做多少事, 她都不会在意。

  他不必逃避。

  心间钝痛的同时,带来的是窃喜——他可以表达他的爱意,他可以喜爱她,他可以为她做无数事。

  她既不会生情, 那么他明明要去和亲却对她生情这件事,就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他将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爱意,耐心地等待她——

  终有一日,他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后,他可以回到雪荔身边。他不在意她是否喜爱他,是否懂他的心,他只要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

  雪荔不是想游历天下吗?

  他可以陪她。

  雪荔不是想寻找“人生值不值得”的意义吗?

  他可以陪她。

  不要惊动她,不要打扰她。养花人护花,护花待花开。如今只要耐心地为花浇水,那一生只开一次的花,一定有绽放之日。到那时,他心中的小娘子会与他同行人间吗?她会喜欢他的陪伴,喜欢他吗?

  趴伏在小方案上的林夜,眼中、唇角,都噙着一丝笑。

  他的眼睛望着谁,怎样的情意流连眼中,坐于他旁侧的叶流疏,不可能毫无察觉。叶流疏满心惊疑,顺着林夜的目光,看向远方的雪荔。

  那位江湖女侠已经和光义帝说完话了,大约周围太吵,她有些茫然地站一会儿,左右看看。她的目光还没有看到这边的小公子,身侧便又有宋挽风去拉她说话。

  叶流疏看到自己身旁的林夜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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