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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认出来了。

  那团烂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从血洞一样的喉咙里,爬出了一条黑漆漆的蛇头,正旁若无人地吐着湿漉漉的殷红蛇信子。

  一向酷爱食蛇肉的小孔雀,雀生第一次对蛇产生的畏惧与恐怖,竟头一歪,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实在是太太太恶心了!

  孔文臣见状,默默往后退了退。

  可他烂糟糟的身体,已经无法做出“退后”的动作了,血淋淋的圆脑袋往后一倒,他顺着地艰难地滚了两圈。

  滚过的地面黏黏糊糊,都是最脏污的血沫。

  “你,哇!你是,是他,哇……”孔鸿明一边控制不住地呕吐,一边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来。

  眼泪和血,同时间在他的脸上流淌。

  乌景元坐在魔人抬来的椅子上,舒服得卧在厚实的虎皮毯子里,还翘了个二郎腿。

  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父子相认的场面。

  见孔鸿明只顾着吐,老东西呢就光顾着躲,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不煽情,不好玩。

  乌景元轻轻呷了几口茶水,就勾了勾手指,等魔人凑近了,他就低语吩咐。

  魔人会意,再上前时,就直接从火炉里,抓起一根烧红了的烙铁,朝孔鸿明的胸口狠狠烫了过去,呲啦一声,皮肉被烫烂的声音,同孔鸿明凄厉的惨叫声,一同响彻云霄。

  那原先担心儿子会害怕的老东西,竟猛地扬起了头,眼里迸发出了难以言喻的诡异光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扑到了孔鸿明身上。

  下一烙,就直接烙在了血肉模糊的残肢上,老孔雀疼却无法发出惨叫声,只能大张着嘴,瞳孔都泛白了。

  “滚开!别碰我,滚开!”

  孔鸿明嫌老东西脏,一次次伸手推搡,还要忍受烙铁烙烂皮肉的痛苦。

  在地上匍匐挣扎,声音早就沙哑得不成样子了。

  魔人毫不留情,烙铁不红了,就立马换下一根,父子二人缠在地上,你推我搡的,互不相让。

  到了最后,老东西仅剩不多的皮肉,彻底被烫熟了,烂糟糟地趴在孔鸿明身上动弹不得。

  孔鸿明试图去挡烙铁,却被狠狠烫伤了手背,看着手背上瞬间浮现出的一个血淋淋的“奴”字,他的眼泪再次破堤而出,哭着说:“杀了我,杀了我!”

  “那你求我啊。”

  乌景元单手托腮,眼睛渐渐又不聚焦了,好像在看孔雀,却又没在看。

  他明明人坐在地牢里,可魂儿好似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连声音都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求你,我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杀了我,快杀了我!”孔鸿明极度崩溃之下,血红着眼睛,嘶吼着求死。

  可是死很容易,活着就很难呢。

  乌景元暗暗叹气,根本看不上这种稍微受点折磨,就寻死觅活的东西,没意思,一点骨气都没有呢。

  还是苍溪行有意思,怎么折磨,怎么凌|辱都能跟死人一样面不改色。

  昔日,我那么迫切地想要活着。

  只是简单地活着。

  哪怕残废了,哪怕丑得像个鬼,哪怕一辈子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像是阴沟里的小虫子一样,永远不见天日。可我依旧很想活下去。

  可是,就连这样你们都不愿意放过我呢。

  既然我没办法好好活着,那我为什么要让你那么痛快地死掉?

  乌景元笑了笑,阖眸卧在椅子里,舒服得像一团毛茸茸的小猫,一边晃着椅子,一边风轻云淡地说:“你求人就是这个态度呀?”

  孔鸿明不堪受辱,猛然跳起来,抓着魔人腰间的佩剑,猛然往脖子上割去。

  可是下一刻,就被一股力道打断了执剑的手腕,噗通一声,跌回在地,被魔人发狠地踩住了断手。

  “孔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个魔头喜怒无常的,会不会因为失去一个有意思的小奴隶,就把气往别的奴隶身上撒呢。”乌景元抬起右手,对着头顶跳动的火光,打量自己长长的指甲,想着要是把指甲塞进去,师尊是疼呢,还是爽呢?

  “你到底想怎样?你我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这般恨我?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孔鸿明失声尖叫。

  可他根本就得不到答案。

  乌景元玩累了,摆了摆手,示意魔人把小孔雀拖下去,垂眸瞥了眼已经死透的老东西。略一思忖,决定给小孔雀加个餐,语气幽幽的,“拖下去剁碎了,做成肉饼吃下去,你少吃一口,我就从你师尊身上割一块肉下来。”

  孔鸿明大概“死”了三十秒,才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咆哮声。

  等回到寝殿里时,苍溪行还保持着乌景元临走时的姿势。

  犹如一滩烂肉,瘫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乌景元想知道他还有没有气,就尝试着往他身上踩了几脚,发现那活儿还动,只是人不会动了,还嗤的冷笑一声:“还真是死蝎子,活钩子呢。”

  苍溪行依旧一动不动,静静的,气息微弱到了快断开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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