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藏在过往里的寒冬

  “J市不产菌子。”

  吕阎缓缓说道：“我查过你的祖籍。”

  纪圆眼中闪过慌乱。

  “按理来说，你的病情是需要通知家属的，但在查找你的家属信息时，找到的只有注销账户。”

  吕阎起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一份报纸，丢到纪圆面前道：“这件事情本来是到此为止，但你的父母...”

  纪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报纸。

  【悲痛！高速连环车祸，致十九人受伤，两人死亡。】

  【意外？J市重大贪污案涉案人员纪某某与刘某葬身高速车祸，案情线索中断，真相再度扑朔迷离。】

  【前xx（官职）纪某某与刘某财产查封，竟查出一别墅的现金，涉案金额高达三千万。】

  “...便是纪某某与刘某，对么？”

  吕阎的话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顷刻而至，宛若长弓射来的利箭般，刺入纪圆的心脏。

  纪圆的思绪被迫给拽回了一年前的那个冬天。

  寒冬。

  奶奶死死的拽着他的手，两只手都是那么的消瘦，那么的脏。

  “纪圆！你....一定要当个...好孩子！”

  奶奶走的时候，体重不到三十斤。

  而纪圆，则在那个寒冬里活了下来。

  在弥漫着灰尘与轰鸣的车间里拼了命的打工，拼了命的还钱。

  因为他不想奶奶走了，还被人念叨有其子必有其母，所以那些向邻舍借的医药费，必须一分不剩的全部还掉。

  只是当那笔钱真的还干净后，纪圆又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想死，却又不知道怎么活。

  他一路磕磕绊绊，最终又回到了S市。

  他想，回到故事最开始的地方迎接死亡，应该也算是一件浪漫的事。

  许是因为想通了这点，他的心态开始缓缓恢复，他成为了城市里的流浪者，睡过桥洞挨过打，与狗为伴抢过食，在见到网咖老板时，对方那句“从中古时代回来”其实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那时候的纪圆根本就是个乞丐嘛。

  他本该去死的，但他最终也没有死，只是趴在网咖的单人包厢里，放空大脑去忘记一切，过着活一天是一天的日子。

  他想，啥时候钱花完了，自己就该死了。

  只是后面，他遇见了陈曦，后者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或许不该抓，但他还是抓住了这个理由。

  那个时候，他想...他原来还是怕死的。

  后面磕磕绊绊，他发现陈曦的队伍是个假大空的骗局，但那又如何，他只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他开始催眠自己，让这个理由变成他的目标，变成他的动力，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荒芜的内心才会得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直到遇见白萍。

  他会无条件的帮助白萍，这并非源于他天生的正义感，而是源于那个寒冬，那句执念。

  你要当个好孩子。

  许是同病相怜，白萍选择将信任交付给纪圆，但这同时也逐渐唤醒了纪圆对过往的恐惧，他与白萍相处的越多，恐惧就越是明显，越是靠近他。

  而黄天极的那句“规矩”，彻底唤醒了纪圆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一直在刻意淡忘的过往，从未消失！

  破坏规矩的人，他就该死！

  人们还记着过往的仇恨，你又凭什么活着？

  病床上，纪圆害怕的在发抖。

  吕阎发现了异常，她呼唤着纪圆的名字，但后者此刻沉浸于恐惧之中，对此毫无反应。

  吕阎神色微变，她上前去触碰纪圆...但失控也恰好在此发生。

  凄厉的惨叫从纪圆口中传出。

  含糊不清的话语不断落下。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你们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我是不是该去死？我只能去死对吗！？”

  “为什么跟着我？为什么缠着我！？”

  “啊啊啊啊啊啊！！！”

  吕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起纪圆这么大的反应，她下意识的想要靠近纪圆对其安抚，但她的举动只会刺激的纪圆更加害怕。

  “走开！走开！别靠过来啊！走开啊！！！”

  “你们为什么都要我死！为什么不肯让我活着！”

  纪圆怕的手脚乱动，抓到什么就丢什么...但这其实都是他的幻觉，他什么都没抓到，所以像个滑稽的坏掉的玩具，只能不断扑腾。

  .....

  陈曦赶到医院时，见到的是一脸疲惫的吕阎。

  “抱歉。”这是吕阎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