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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怕第一次见张远洋的家人,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既然张远洋这样表态,想必他弟弟、弟媳都是很好的人,她应该不用太担心。
很快,小车驶入村口。
在田间忙活的人看到一辆白色耀眼的小汽车缓缓驶进来,纷纷扬起脑袋好奇地探看。
张远洋蓦地想起当初方天平开着小车进村时,村里人也是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盯着小车不停地打量。
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人中,包含他母亲洪喜霞。
洪喜霞那天去薛家观摩好一阵,回来很是兴奋地给他描述那小汽车的前盖多么多么亮堂,亮堂得能照出人影来。
那语气中对薛家攀上有钱人的艳羡,张远洋至今难忘。
他老妈应该想不到,如今她儿子也能开一辆小车回来,给家里长长威风。
正得意间,一阵由远及近的哀乐缓缓传入张远洋耳中。
他一怔,心想村里是哪家老了人吗?
没等他猜出是哪家的老人离开,他一眼望见自家门口院墙上挂着的白幡布。
张远洋脸色沉下来,三两下拐到自家门口,急忙打开车门独自下去,连林思艺都没顾上。
跨进院门,无数道视线落在这位油头粉面、西装革履、一副雍容大度气质的男人身上。
张远洋的变化翻天覆地,大家快要认不出,纷纷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不知不觉间拦了去路。
粗鲁地拨开面前挡路的人,张远洋径直跨进堂屋。
堂屋中央用四条长凳架着一道棺柩,他神色慌张地看向一旁披麻戴孝的张行舟,颤声问:“谁走了?”
不等张行舟回答,张远洋已然猜出答案。
堂屋的团袋上跪着张行舟、张千帆、薛子兰和一众自家小辈,家里人全都出现,除了他妈。
张远洋哽咽着靠近灵柩,朝里面看了一眼。
一身崭新的寿衣透出死亡的气息,一本旧书籍覆盖住苍白的面容。
他母亲安静地躺在里面,再也无法睁开眼看他如今功成名就的模样。
只差了那么一步。
就差了那么一步!
巨大的遗憾与悲伤如汹涌的潮水翻滚着掀起惊天骇浪,张远洋痛苦不堪地跪倒在地,从心底迸出一句痛彻心扉的哀吼:“妈!”
于是众人明了,原来这位开着小车风风光光回乡的男人,是张家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
洪喜霞真是命好啊,两个儿子都挺有本事。
可惜啊,她看不到了。
葬礼办了三天,第三天下葬,三个儿女亲自将母亲送进火葬场,捧着骨灰回来,在平洋湖的边上立了一块碑。
站在碑前,张远洋沉着脸问张行舟,“妈最后有话留给我吗?”
“有。”张行舟盯着墓碑上那张笑容可掬的照片,那是从全家福上抠下来的,他心里一哽,“妈让你早点成家,结了婚,别忘记把对象带到这里,让她看看。”
张远洋沉默不语。
到最后,他母亲也还挂念着他的婚事,生怕他下半辈子孤零零一个人,不得善终。
“要是我早点回来就好了。”张远洋自嘲地扯起嘴角,“让妈看看我现在的状况,她或许能走得安心一点。”
怎么偏生这样不凑巧。
他母亲临死前都没看到他出人头地的模样。
张远洋赶走其他人,独自在坟前坐了很久。
想想他窝在村子里颓废的那几年,只有他母亲没有放弃过他,无论他怎样消沉、颓丧、不成气候,他母亲从来不曾嫌弃他。
哪怕坐了牢,在他母亲心中,他仍然不比其他任何人差。
他怀着一股要出人头地的想法出去闯荡,争这一口气,也不过是想让他母亲亲眼看看,她的孩子,的确不比别人差。
可他母亲没看到。
这个永远的遗憾像一根绣花针刺入他心脏,每想起来,他连呼吸一口,心脏都要发疼。
他事业上的成功少了想要分享的人,似乎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心里像突然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空闹闹的,没了方向。
或许他母亲是对的,他的确该成家了。
湖面一阵清风拂来,吹干他脸上的泪痕,他站起身要离开,抬眼瞥见不远处默默盯着他的林思艺。
不知道她静静站了多久。
“抱歉。”张远洋走过去,诚恳道歉,“这几天照顾不周,怠慢了你。”
“别这样说。”林思艺很是自责,“我才该道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尽给你们添负担。”
对方眼神真挚,语气诚恳,张远洋没再言语,伸手将人揽进怀中。
“我们结婚吧。”
突如其来的请求吓得林思艺身子一僵,她昂起脑袋,抬头看他,“会不会太快了些,我们在一起才不到一个月。”
“是有点快,但我想有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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