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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抬得高高的,假笑道:“钟将军,我家大人初来乍到,对清州并不熟悉,辛苦钟将军为大人驾马、带路。”
钟北尧翻了个白眼,只做没听见。
城门口已经聚集起了一群看热闹以及想出不得出、想入不得入的城民,这些话钟北尧懒得理会,他们却难以轻描淡写对待。
沈明烛一路行来,沿途听到百姓不安地窃窃私语:
“听说这位是京中来的钦差大人,他以后会接管咱们清州吗?”
“应该不会吧?我不想……我们去向公子和钟将军请命可以吗?他们会为我们做主吧?”
都说“愚民愚民”,但百姓其实是最能觉察到掌权者品性的人,是视如草芥还是待若珍宝,他们其实内心全都一清二楚。
丁弘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不像一个爱重子民的好官。
所以他们感到恐惧。
沈明烛目光微沉。
清州失落五年,这一城居民也在惶惶不安中生活了五年。
好不容易他才让他的子民们脸上多了些轻松笑意,丁弘在城门口大闹一通,他前些日子所有的工作全部白干。
敢让他白干,好得很!
丁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他也不着急,信心满满等着钟北尧屈服——当初让钟北尧来迎接还不肯,现在再求他条件可不一样了。
他也是有脾气有身份的人,他要让钟北尧知道,冒犯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丁弘得意地在美人伺候下吃了一口糕点。
反正他在马车里也有吃有喝,有的是时间跟钟北尧耗。
他的马车很大,比沈明烛在渠宿买的还要豪华,沈明烛掀开帘子看了几眼,在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下人还喋喋不休:“我家大人连日赶路,不知钟将军可备好接风洗尘的宴席?我家大人无忌口,只是有十不吃,钟将军记好了。太硬了不吃,太软了不吃,肉太柴了不吃,太肥腻了也不吃,不好看的不吃……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横眉怒目,本就倨傲的神情更加扭曲起来,像是得了猴子撑腰的老鼠。
丁弘的豪华马车连同浩浩荡荡百余人的车队,将城门堵得严实。
在这种情况下还敢长驱直入从车队中旁若无人穿过的,只能是没礼貌的沈明烛几人。
——像是当做豪华车队不存在,略微有些不尊重他们。
下人声音尖利:“大胆,知不知道你们面前是什么人的车驾!”
被阻拦,沈明烛的马车悠悠停了下来,隔着一段距离,他的马车在丁弘马车前朴素得很。
钟北尧从旁边跟着的魏敦山认出他们的身份。
他一改方才对丁弘爱答不理的模样,快步走到简朴寒酸的马车前,恭恭敬敬躬身行礼:“公子。”
丁弘:“???”
虽然钟北尧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但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嘲讽。
丁弘气急败坏,掀开马车出来,“本官倒是要看看,哪个刁民这么没规矩。钟将军,本宫命你将他们拿下!”
魏敦山也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复翻身下马对钟北尧抱拳行礼:“将军。”
“本官还道是谁,原来是钟将军的下属。”丁弘语调怪异,“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清州这个地方,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话将所有人都骂了进去,连同周围那些城门口被封也老老实实不敢反抗的百姓。
同乘一辆马车,宋时微能清晰感受到沈明烛的脸色冷了下来。
然而他的语调仍是温吞:“钟北尧。”
他平静地说:“杀了他,将尸首送回盛京,让他们换个懂事点的钦差过来。”
他指挥突骑主将像是在吩咐自己的下属。
丁弘愣了一下,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快听听,他还想杀我?我可是朝廷亲封的官员,恭顺侯是我爹,你们这些贱民敢杀我?”
钟北尧也有些迟疑,他小声请示:“公子,真要杀吗?”
还是只是让他吓吓对方?
宋时微忽然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只来得及瞥见沈明烛拿起手边的折扇手腕微转便掷了出去。
折扇穿过马车帘幕,在空中旋转展开,轻薄的纸张划破风声,凌厉如刀刃。
丁弘尚还保持着仰头大笑的神色,折扇自他颈间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丁弘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不愿接受自己的性命正飞快消逝。
他颤抖地抬起头,想要捂住脖子上飞溅的血花,然而他用尽了力气也不过动了动手指。
然后他一头从马车上栽下,睁着眼,死不瞑目。
车队猛然爆发出一声惊叫:“少爷——”
鬼哭狼嚎也不过如此,比死的是自己亲人还要伤心。
不过也能理解,以丁勇升对丁弘毫无底线的宠溺,丁弘死了,他们也都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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