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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堆着笑向他介绍琳琅满目的首饰,谢明夷漫不经心地挑选着,余光却在打量躲在街角的那些人。

  粗略估计下来,至少有十几个人。

  谢明夷根本没把握甩掉他们。

  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好似箭在弦上。

  倏忽间,周边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有冷兵器出鞘的声音在不断放大,无比清晰。

  谢明夷慢悠悠地将一个玉镯放在桌上,随后转过身,没命地向前跑。

  店主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惊呆了,还没来得及收回张大的嘴巴,便见十几个拿剑的人,一齐追了过去。

  街上惊叫声一片,混乱不堪。

  —

  周围越来越冷清,打更人的锣敲了一遍又一遍,催促行人早些归家。

  灯笼一盏盏熄灭,天地间唯余清冷月光,落在贺维安身上,叹息着拉出他落寞的影子。

  贺维安向前走了一步,后知后觉,自己的双腿已经等得僵硬,开始微微发麻。

  谢明夷不会回来了。

  他看向手中的玉佩,虽然请了全宁州最灵巧的匠人修补,但细看下来,裂缝依然存在。

  已经碎了的玉,注定永不能复原。

  简单的道理,贺维安却不知自己要用多久才能懂。

  青绿的玉佩重新悬挂回腰间,跟随着他脚步,慢慢悠悠地晃动着,幅度很小。

  贺维安走出巷子,街上冷冷清清的,凉风刮过,偶尔有几只鸟飞过,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鸣叫。

  他愿意倾尽一切去等的人,却从不会奔他而来。

  荒唐的闹剧,似乎在等待一个结尾。

  贺维安自嘲地笑了笑,最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第94章 昨夜 是我不舍得。

  谢明夷从没想到自己能跑得这么快, 也没想到他竟真的把那群人甩开在一条街外。

  他在路上将面具随手扔了,还脱掉了显眼的异族外衣,如此一来, 便轻便了许多。

  护城河的水缓缓流淌, 他止步在茂密的树林中。

  心脏剧烈跳动, 他不得不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双手都开始发麻,沾上了掉落的树皮碎屑, 手心留下了火辣辣的印子。

  谢明夷往前走了几步, 看到清澈的河水,心却不由得一跳,记忆虽然久远, 但一经触及, 便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重现。

  他险些在这条河里丧了命,本来暗暗生气, 心想非把这河填平了不可, 如今阴差阳错, 再回到这里,独自面对川流不息的河水,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细碎的月光,内心却迷茫极了。

  不慎落水时, 是陆微雪救了他。

  遇见刺客时, 也是陆微雪救了他。

  就连小时候被拐走时,竟还是陆微雪救了他。

  当命运真正落在他身上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无力。

  谢明夷的眼底渐渐湿润, 此时陆微雪生死未卜,如果他真的就这么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他。

  但是他没办法回去,更没办法停留在原地。

  谢明夷失魂落魄地继续往前走,用不了一炷香时间,他就能到达南门,与父亲汇合。

  到时候天南海北,相隔的不只是千里万里。

  一只白鸽飞过,咕咕叫了两声,翅膀发出细微的响,它去往的是江南的方向。

  谢明夷心头微动,加快了脚步。

  等他在南门找到父亲后,就想办法通知贺维安,让他也快些离开城内。

  以及还有,穆钎珩。

  他在给穆钎珩的信件里说了,让他早做准备,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总归陆微雪还昏迷着,没人敢擅自去将军府兴师问罪。

  眼前的景象不断变换,河边的垂柳一棵棵消失在脑后,谢明夷不时抬头看看天空中的星宿,一路朝着南面走,终于来到一块空地。

  他稍稍松了口气,刚走到空地中央,便听见一阵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木轮划过泥地的轱辘声。

  谢明夷回过头,便看见黑暗中钻出几十个身形壮硕的大汉,他们个个面目粗犷,形容丑陋,肩膀上抗着各类武器,从穿着打扮来看,却不过是普通客商。

  接着便是一辆辆运送货物的四轮车,每辆车上都载满了货物,只是用布盖得严严实实,难以看出里面装的究竟是何物。

  谢明夷心中蓦地一沉,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群大汉瞬间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谢明夷的腿一下子僵住了,身处如此空旷的地方,他退无可退。

  “哟,这里有只小崽子好像迷路了。”

  他们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明显是外邦人。

  说完这句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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